第三十四章 为君长做白头人

“你怎么了？”慕容云裳发现楚沐云神色不对，看着他的眼睛问道。
  “你本不需要和我说这些的。”楚沐云怅然说道。
  如果来日不能在一起，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悲剧，那么现在，何必把一切都知道的那么清楚？只不过徒增悲伤而已！
  “是啊……宗门和家族，迟早会把我嫁到汉王朝的。我一个弱女子，身上无逆天本领，身后无超级势力，能改变什么呢。人这一生，都是随大势而流罢了。有几人能够逆天而行，真正独领风骚呢。”
  慕容云裳想到了什么，也陷入了一番怅然若失之中。
  在这身不由己的世上，糊涂一时，有时候比起明明白白，要活的轻松的多。
  她为何要说这些呢。是让他知道，她心底，从一开始，哪怕涅槃后丧失了那些记忆，也一直都是放不下吗。
  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，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。
  他要接受万族审判，生死未知。
  她也会早晚嫁到中州，和西疆、墓林的一切挥手。
  “你，真的喜欢他吗？”楚沐云鼓足了勇气，问了这个一直压抑在心底许久的问题。他怕这一次不问，以后就没有机会了。
  他看着慕容的眼睛。
  慕容云裳微微动容，心底也是深深地一颤。
  两人在这墓林之中，谈天说地，互相陪伴了六七年光景。慕容不忍心再说什么违心的话，如果此次一别，成了永诀，那么她会一辈子不安的。
  “由始至终，我只喜欢过一个人。”慕容云裳看着楚沐云的眼睛，“那个人不是青龙师兄！”
  慕容云裳心跳的很快。眼泪在打转，鼻尖酸楚，她贝齿轻咬着红唇。
  她终于克服了心中的恐惧，真正的在楚沐云面前坦诚。
  她鼓起了勇气，眼泪滑落：“我喜欢的是玉骨冰心的传人！喜欢那个和我有婚约却曾一度休了我的人！喜欢这七年来，在这恐怖寂寥的墓林中，给我留下最美好回忆的人！”
  多么令人怜惜的人儿。
  楚沐云此时此刻多么想紧紧地抱着她，为她拭去脸颊的泪水，给她一些安慰。
  可是他不能，他怕这一次相拥，就成为了一份承诺。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，这承诺太重，他已经害了红绡女，不希望再去给慕容留下空白的念想，这样做太残忍了！
  楚沐云身体一颤。
  神魂体的他，渐渐的开始变得透明了起来，变得虚无了起来。
  他开始慌了。
  他知道，或许该走了。
  慕容云裳泣不成声，看着他渐渐虚无的身影，她有些害怕。
  她连忙拉着楚沐云的手臂，很用力，握得很紧。
  她摇头，脸颊梨花带雨。
  “别走……”
  她很恐惧。这一生从来没有像这样害怕别离。
  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，哪怕是小时候第一次一个人住在御剑宗后山之上与黑夜相伴，她也只是孤独，却从未怕过。
  “对不起！我要走了。”楚沐云终于还是伸手，手掌抚摸着慕容的脸颊。
  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慕容在哭诉着。
  “如果这一去，我回不来，请你帮我照看我的族人。”楚沐云放心不下，“如果将来有一天，能够重遇红绡，帮我告诉她，让她回家吧。”
  楚沐云身体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扯，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脸颊。
  感觉到楚沐云的手臂在掌心中脱离，慕容云裳展开双臂，惊慌的抱了过去。
  楚沐云的身体已经虚化，哪里还能抱到。慕容云裳跌到在地上，哭泣着。
  “你……你好残忍！你让我替你和别的女人告别，你怎么忍心……”
  楚沐云的心绞在一起，苦不堪言。
  他大吼着：“不是我狠心，我是不忍啊慕容！”
  “就是你，就是你狠心！如果你能活下来，你还会这么绝情吗？”
  “如果我能活下来，不管一年，十年，还是一百年，我楚沐云发誓，一定会回来找你！”
  楚沐云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墓林，他的身影终于化作虚点消失在这片莫名的天地。
  只剩下慕容云裳孤单的怜影，和那一声久久不散的呢喃。
  “如果你死了！我慕容云裳此生，愿为君长做白头人！”
  ……
  楚沐云魂归真身！
  他睁开微湿而又猩红的双眼，看到了一张苍老的不能再老的脸孔。
  虽然这混沌的主人囚禁了他三年，可三年来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孔。
  他尝试用魂印去感知这面前的离火境老怪，却发现神魂之力仿佛受到了火烧一般煎熬。
  这是离火境尊者的南明离火符！
  神魂涅槃所形成的产物！
  离火不灭，真身不死！
  “你醒了！看来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！一般人在我这混沌之中关了三年，早已被星辰神纹天罗之力绞杀，你能活到现在，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。”
  昆仑道统老祖上下打量着楚沐云，发现除了这满身的皮肉伤之外，楚沐云并无异样，甚至气息和修为，比起三年前他囚禁楚沐云之时，还要强上许多，这让他很诧异。
  因为对于混元境巅峰修为的王者来说，断肢重生不是难事，这皮肉皮囊自然也无大碍，对楚沐云来说，恢复只是时日的问题。
  “你该很庆幸！我若丧命在你这混沌之中，天下人会以为你杀人灭口，到时候与青龙会勾结的罪名，可就落到了你的身上。即使你是昆仑道统的大能者，也不见得能够躲过此劫，我说的，不错吧？”楚沐云眼中寒芒一闪，咧开嘴笑道。
  “呵呵呵……就算我杀了你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。更加不会有人怀疑我昆仑与你有所勾结，原因很简单，在这枫域之中，昆仑一颤，整个枫域也要抖上几抖。而你不行，你不过尘世一蝼蚁，可有可无罢了。”昆仑老祖意味悠长的说道。
  楚沐云眼中寒芒逼人。
  “不要这么看着我，自老夫进入离火境修为以来，你可是第一个让我出手的人。所以，你应该感到很庆幸，能被我混沌囚禁。”昆仑老祖转身离去。
  “终有一天，我一定会好好地感谢你的。”楚沐云看着那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佝偻背影，一股凶戾的气息冲破了魔障，从他周身释放出来。
  昆仑道统那座破庙之中，昆仑老祖苏醒过来，看着身前神像，看着那一盏南明离火灯，终于从这盘坐了千年的蒲团之上起来，而后掸了掸道袍，抬目微望着虚空，伸手在虚空之中一划，一道裂缝赫然出现，他脚步微抬，下一刹，整个人彻底消失……
  枫域中州。
  大汉王朝楼阁殿宇林立无数，在这片神圣安宁的大地之上享受着中州子民的膜拜已有近千年，这千年之间，除了汉朝帝皇登临帝位之外，这是破天荒的一次，在这诺大无边的宫城之内，那帝皇阁前空阔的场地之上，聚集了来自枫域几乎所有势力的首脑人物。
  东西南北，来自枫域四疆的各大势力据地而坐，那中央，是诸子百家位列，正主是今次万族审判主持者汉朝景帝，以及名誉中州的八贤士。
  这是一场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大事件。
  汉皇宫之内，这里聚集了伏念七境的皇者数十位，混元境王者以及洞天境宗师，更是数不胜数。除此之外，还有很多散修大能者。
  其中，那来自诸子百家儒家的十位混元境强者，在这数十万人聚集的中央地，架起了一鼎高三十丈的巨大丹炉，丹炉之上铭刻着各种纹路，像是一种诡异的符文大阵铭刻在其上。
  丹炉周围，更是玄之又玄的伏羲八卦之图。那高约三十丈的巨大丹炉之下，是三鼎二十余丈的丹炉，这三鼎丹炉之下，是六鼎更小一点儿的丹炉……就这么一环套着一环，仿佛一座丹炉之塔，一直到最下方，寻常炼丹所用大小的丹炉，足足有近百之多，分别占据着八卦之图的每一个八卦之眼，看得人毛骨悚然。
  而那十位混元境修为的儒家王者，分别盘坐八卦炉阵的一角，这种阵势，给人一种十死无生的感觉。
  “师父，这八卦炉阵是……”那人群之中，第五夕夜看到这威风凛凛的八卦炉阵，不由得挑了挑眉。
  “这是乾坤十门炼魂阵！诸子百家儒家那些魂修者，用来炼魂的镇派阵法！”面对这种只存在于传说，却极少见识过的诸子百家儒家镇派大阵，就是修为强如卓文君，司马相如二人，也是不得不为之动容。
  看一看这一座大阵，以及周围这千年难聚的辉煌场面，就算是离火境的尊者恐怕也难逃这般阵仗吧。
  “竟然是十门炼魂阵！他们，不会想炼死楚沐云那小子吧？”第五夕夜倒吸了一口冷气。关于诸子百家九大家之一儒家镇派大阵的威力，想想都令人胆寒。据说千年之前，就曾有离火境尊者陨落其中。那神魂涅槃而生的南明离火符，都是被生生的炼化！
  更别说楚沐云只有混元境巅峰的实力了。
  “这十门炼魂阵虽说只是为了炼化其神魂，抽取神魂记忆。可毕竟此阵威力太过强大，稍不留神，十有八九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！”司马相如叹息说道。
  这一次万族审判，说白了，就是一场炼魂大阵的现场演播。
  经过这枫域各大巅峰势力商妥之后，决定抽取楚沐云神魂炼化，剥离记忆片段，从中获得有关青龙会的讯息，一来证实楚沐云勾结青龙会的事实，而来顺藤摸瓜，一举歼灭蠢蠢欲动复苏的青龙会！